18個媒人同說一門親
這兩三年,隨著冀南農(nóng)村男青年找媳婦越來越難,專業(yè)媒人開始活躍。
跟之前由親戚、鄰居、朋友等為未婚男女幫忙牽線的媒人不同,郭威告訴記者,專業(yè)媒人就為掙錢!
每次被媒人帶著相親,郭威都會往兜里裝上2000元。“只有這樣才能‘不拉底’!”除了給見面的女方買點瓜子糖果,還要給媒人買煙、請媒人吃飯,給媒人50元到100元的“電話費”等。“甭管成不成,相一次親就要1500元左右。” 郭威在鄰近村當“焊工”,月收入不過3000多元。“相一次親半個月收入就沒了”。
館陶縣青年許海寧調(diào)查發(fā)現(xiàn),如今的相親,多數(shù)并不是一個專業(yè)媒人在組織。一個媒人通常還會少則叫上三四個媒人,由這三四個媒人帶著相親的男青年去和他們聯(lián)系的女青年相親。很多時候,一些媒人并沒有聯(lián)系相親女青年,也會跟著“湊數(shù)”吃飯和領(lǐng)取手機話費等錢物。“媒人之間,你這次叫上我,我下次就叫上你!”許海寧一個朋友結(jié)婚時為了“謝媒”,每個媒人給1000元,一共給了1.8萬元。“18個專業(yè)媒人同說了這一門親!”
對于類似的“規(guī)模”相親,館陶縣農(nóng)村青年李建國已習以為常。他第一次這樣規(guī)模的相親是“前年臘月二十一”。當天一大早,3個媒人就主動上門說要給他介紹對象。“誰家有未婚男女這樣的信息,在媒人中間流傳得很快”。
媒人告訴李建國父母,南邊村、北邊村有好幾個姑娘呢!李家剛剛詢問“怎么去”,就有媒人拿出電話回答說:找個車吧!很快,一輛面包車就拉著李建國與3個媒人出發(fā)了。
“到了南邊的村,先找了這個村的媒人。”李建國給4個媒人一人一包10元的煙。誰知媒人不領(lǐng)情,他們嫌這煙太孬,說現(xiàn)在不流行這煙了,問他要另一個牌子的更貴的煙,李建國只得又去換煙。給相親的女方家買了水果和糖果后,一進女方家才得知:來得不巧,姑娘出去玩了,不在家!
“這時媒人跟我說:不要緊,北邊村還有。”小面包車拉上幾個人又直奔北邊而去。到了村里,李建國又先給北邊村的媒人買了一盒好煙。
這一天,不包括那個沒見到的姑娘,李建國一共和3個姑娘相了親。“車錢花了230元左右,請六七個媒人吃飯花了差不多400元,買煙花了100多元,加上給女方家買的水果和糖果,一天下來就是1000多元。”
三年相親幾十次,李建國發(fā)現(xiàn)不僅專業(yè)媒人以此謀利,甚至一些出租車、飯店、煙攤和媒人一樣,掙的就是相親的錢——每一撥媒人組織相親,都會找固定的車;媒人收到好煙后,自己也不吸,而是再賣回煙攤;就連飯店的服務(wù)員看到小伙子請媒人來吃飯,也可著勁兒推薦價格較貴的“特色菜”。
錢沒少花,相親效果卻差強人意。李建國一天見的那3個姑娘,一個也沒成。他告訴記者:“媒人只顧掙錢,甚至連相親的這倆人是否般配都不關(guān)心!”
明知難有結(jié)果,但李建國還是會在父母的強烈要求下,不時由媒人帶著去相親。“父母擔心駁了媒人的面子,就沒人再給介紹了。”
因為拒絕這樣的相親,27歲的他還挨過母親的打。
彩禮要“三斤三兩”,男方父母不能超過五十歲
同為80后的崔博和許海寧,大學畢業(yè)后回到家鄉(xiāng)館陶縣,在工作之余,兩人在縣城成立了“茨花青年影視工作室”。
截至目前,他們拍攝的六部作品中,2013年推出的《恐婚時代1》和《恐婚時代2》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最受歡迎。“《恐婚時代1》的點擊量達到20萬,《恐婚時代2》更是在100萬左右。”
崔博告訴記者,這兩部反映農(nóng)村男青年“娶不著媳婦”和“娶不起媳婦”的影視作品之所以引關(guān)注就在于其“接地氣”。
《恐婚時代2》中,女方向男方提出索要“新三金”作彩禮。“‘新三金’可不是金項鏈、金戒指和金耳環(huán)。”許海寧介紹說,“新三金”就是三斤100元面值的人民幣。在劇中男方年邁的父母將100元面值的人民幣,一張張用水浸濕,然后在用抹布擦干,為的就是過秤時,使人民幣能更“壓分量”,而又不被女方發(fā)現(xiàn)。“這些情節(jié)都來自真實生活,而故事的主人公也都是有原型的”。
有農(nóng)民告訴記者,一般三斤重的百元面值人民幣約有十萬元。
由于“找媳婦難”,導致冀南農(nóng)村娶媳婦越來越貴。
2012年,由于女方提出3萬元彩禮的要求,導致曲周農(nóng)村青年張嘉最終和女友分手。“當時,曲周的彩禮錢也就是1萬6千元。”時隔不到兩年,娶媳婦的彩禮錢已漲到了5萬元。
記者采訪時發(fā)現(xiàn),借著結(jié)婚向男方索要錢物的花樣可謂不斷翻新:彩禮“萬紫千紅一點綠”——“萬紫是一萬張5元的,千紅是一千張100元的,一點綠不是翡翠就是玉”;“一動不動”——“動的是小汽車,不動的是二層樓”;“萬里挑一”——“訂婚時男方就要給女方一萬一”……
不僅索要錢物,而且還對房子、汽車,甚至對男方父母年齡都提出了苛刻的要求。
“有的女方提出房子必須是緊鄰主要街道,小胡同里邊不行!”有農(nóng)村青年告訴記者,因為家里有車的話小胡同里車過不去。
女方要求到縣城買房子,成為這一兩年間邢臺、邯鄲一些縣城房價上揚的主要原因之一。“去年年初還每平方米2000元呢,今年就3000元了!”有館陶男青年表示。
“一團院、二層樓、彩禮就要三斤三兩、家里四輪汽車兩頭尖、父母不能超過五十歲。”有當?shù)剞r(nóng)民將娶媳婦時女方提出的條件編成了“數(shù)字口訣”。
至于父母為什么不能超過五十歲,一位館陶農(nóng)村男青年解釋說:“父母超過五十歲,需要照顧,將來還不能帶孩子!”“多現(xiàn)實啊!”坐在旁邊的一名男青年憤憤不平地說。
如今的高額彩禮之風,甚至在已結(jié)婚的小夫妻中也引發(fā)了矛盾。“我們村的一個小媳婦,嫌前幾年彩禮要得少,帶著孩子就回了娘家。”李建國告訴記者,“小媳婦宣稱,婆婆不給補上5萬元,就堅決不回家。”
越是家庭經(jīng)濟條件差的,女方彩禮要得越多、提的條件也越苛刻。“就擔心姑娘過門后吃苦,提前先要出來。”邢臺平鄉(xiāng)縣有農(nóng)民告訴記者:一些經(jīng)濟條件較差的家庭,借錢娶媳婦已是常事,“甚至有的貸款結(jié)婚”。
“目前涉及婚約財產(chǎn)糾紛的案件逐漸增多,呈上升趨勢。有的為追回婚約財產(chǎn)甚至引發(fā)了惡性事件。”作為基層法律工作者,就農(nóng)村婚約財產(chǎn)糾紛日益增多的現(xiàn)象,呂善平最近在呼吁各方關(guān)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