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波是一名拉面師傅,因為其拉面時妖嬈的舞姿而在網(wǎng)絡(luò)爆紅。走紅后的各種機遇與誘惑,質(zhì)疑與改變,讓他始料未及。
12天前,田波從餐館辭職。走紅之后,他成了網(wǎng)絡(luò)主播,坐擁48萬粉絲,光打賞就達2萬元,來自商家的邀約和媒體的采訪也不斷……但同樣也是走紅后,田波與餐館老板分歧,與同事陌路,并在走紅20天后辭職。
這一切,源于一次網(wǎng)絡(luò)爆紅。
離職:拉面小哥走紅20天后辭職
3月20日下午,黃龍溪景區(qū),“古鎮(zhèn)一根面”面館門口,在動感音樂伴奏下,一名“拉面小哥”舞動身體拉面,吸引顧客。
比起一根面本身,隨著音樂起舞的拉面小哥更受歡迎,一圈又一圈的游客把拉面小哥圍住,用手機不停拍照錄像,隨便一個動作表情都會引起一陣陣尖叫。但很快有游客發(fā)現(xiàn)端倪:“網(wǎng)紅不是這個人嘛!”“這個拉拉面的不是原創(chuàng)!”
確實,以妖嬈的舞姿拉面的“拉面小哥”田波,已經(jīng)離職。
2月22日,黃龍溪景區(qū)的拉面小哥田波走紅網(wǎng)絡(luò), 伴隨著音樂妖嬈嫵媚的動作讓網(wǎng)友大呼受不了,甚至有游客不遠千里來到成都看田波。在網(wǎng)絡(luò)狂歡之下,田波坐擁48萬粉絲,有專門的網(wǎng)絡(luò)百科名片,微博上相關(guān)話題“#邊拉拉面邊跳舞#”有427萬人閱讀,成都商報之前對田波進行的直播,觀看量也達到473萬。
田波離職后,他曾經(jīng)工作過的古鎮(zhèn)一根面餐館,現(xiàn)在則是幾個拉面師傅輪流上陣,配合著歌曲《貴妃醉酒》想要吸引顧客。隔壁的黃真一根面餐館,也找來一位身材、體型都更像田波的拉面師傅,時而與顧客擠眉弄眼,吸引客流。
事實上,3月11日,田波正式辭職離開,距離走紅正好20天。如今黃龍溪景區(qū)里的無數(shù)個伴隨音樂起舞的拉面小哥,都是田波的“翻版”。
走紅之后·改變
老板:先后四次談辭職月薪從3000元談到1萬
在面館老板游先生看來,田波的離職,已是必然。“他走紅之后就膨脹了,已經(jīng)不是以前那個拉面師傅了。”
游先生說,田波的離職,源于走紅后提出的待遇與假期問題。他沒有想到,因為這一場意外的走紅,曾經(jīng)相處近2年的老板和員工不歡而散,“他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曉得,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嘛。我可以對任何人發(fā)誓,我從來就沒記過他的電話號碼。”
走紅的喜悅很快被沖淡。“走紅后的第二天,田波就說有人愿意年薪30萬請他去,這是在試探口風(fēng)。之后又跟老板談條件,老板同意給他月薪9000元到1萬元之間,但是要簽合同,田波不同意。他要求年薪漲到15萬,老板表示無法達到這個要求,于是田波就離職了。”老板娘劉女士說,田波之前進入該店工作時,月薪只有3000元。在她印象中,這是田波第四次談辭職,“前幾次都是想變相漲工資,就算田波想回來,我也不會要他了。”
除了薪酬,劉女士覺得田波在走紅后開始耍“大牌”,“走紅后有游客專門過來吃田波甩的面,要了五碗。正在甩面的師傅就給田波讓位置,準(zhǔn)備解開圍裙休息。田波看到就說‘別解,我只甩五碗’。”
她覺得田波要求越來越多,“店里所有工人每人每月休息兩天,田波走紅后要求自己每月要休息四到五天。”她舉出另外一個例子:“原本每天的上班時間是早上8點鐘,田波到店之后玩手機、上廁所磨磨蹭蹭到9點鐘都沒開始工作。”
對于店方的指責(zé),田波承認,紅了后,拉的面確實少了。“紅了之后基本上都是他們幾個在甩,天天好多人拉我過去這樣那樣的(拍照那些),還有游客和記者。”田波說,原本餐館里的拉面幾乎一半都是他拉的,到后期只有四分之一。
面店老板游先生則認為,田波有些“忘本”。“我才是田波走紅的幕后推手。”他說,2月份的時候,喜歡玩APP快手的他發(fā)現(xiàn)田波動作花哨、惹人發(fā)笑,他把田波的花式拉面視頻發(fā)上快手直播平臺,迅速在各大網(wǎng)絡(luò)走紅,蜂擁而來的媒體踏破了餐館的門檻,游客也隨著熱度而來。“不是我發(fā)那個視頻,他能紅嗎?”
另一個雙方?jīng)]談攏的原因是,游先生覺得田波的網(wǎng)紅效果有限,“就只有那6天生意好,之后就恢復(fù)從前了。我提出還是6000元底薪,然后紅的話再提成。我做生意的人就這樣,你要給我創(chuàng)造利潤我才要你。”
最終,雙方未能達成一致,田波離職。
走紅之后·非議
同事陌路“他一過來,大家都走了”
這次突如其來的網(wǎng)絡(luò)爆紅,也讓田波陷入了同事們的非議之中。
“到什么程度了呢?我們四個在桌子上吃飯,他(田波)一坐過來,大家都走了。”面館老板劉先生說。田波突然走紅之后,在許多地方,他對田波不滿。“走紅以后,他跟記者說,他不能代表餐館,也不能代表黃龍溪,他只能代表他自己。但我們是一個團隊啊!”
曾經(jīng)和田波共事的同事紅紅(化名),覺得田波也變了,“以前他愛跟同事開玩笑說話,走紅后變得比較高傲,不愛跟同事說話,甩完面就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玩手機、玩直播。”
另一件讓紅紅感到憤憤不平的事,是她認為田波在面對媒體時,否定了餐館其他人的努力:“最開始教他嫵媚眼神的是店里的林孃孃,在頭兩天接受媒體采訪時,田波還承認是林孃孃教她的,后面就不承認了,說是他自學(xué)的!”紅紅有一些鳴不平。林孃孃本人倒不在意,“他承不承認對我影響不大,我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。”而田波則堅稱“甩面時的眼神、動作都是我自己的,不是其他人教的”。
田波在直播中的一些說法,也讓同事們感到生氣。“在直播里,田波說同事羨慕他,有時候沒跟他說話,就覺得我們排擠他,意思是要我們來巴結(jié)你嗎?”同事美美(化名)有些不理解,“他的性格就是有點喜歡其他人捧著他。”
對于同事的指責(zé),田波承認,自己確實會在工作間隙玩手機,“但我原來沒紅之前也玩啊,為什么沒說?”而對于游先生的不滿,他則一肚子火:“老板想把我和店掛上關(guān)系,而我希望我就是我,不跟任何東西劃等號。”
走紅之后·利益
坐擁48萬粉絲的主播獲兩萬打賞
從餐館辭職后,田波回到了彭山老家。第一天,他跟表弟在家睡了一天,第二天才進彭山城鎮(zhèn)玩。離職時的40天工資加上獎金總共有1萬元,田波說都存了起來,他摸了摸牛仔褲,嘀咕道:衣服褲子都可以將就穿。
突然的網(wǎng)絡(luò)爆紅,讓田波有些意外。紅了以后,很多人也向他拋來了橄欖枝,最高的一家提出年薪30萬。“我當(dāng)時就回絕了。好多人想喊我過去,但我都沒理。這種不能相信外面的,不穩(wěn)當(dāng)。我覺得網(wǎng)紅嘛,紅起來你又紅得到好久喃?”越來越多的游客從新疆、西安、湖南、上海趕來看甩面,還有女孩子說喜歡田波,田波自己心里有桿秤,“但是這些你信嗎?太不實際了。”
2月份走紅的那幾天,帶來的影響遠遠超過田波過去生活的31年。初中沒有畢業(yè)、15歲的田波就開始打工,工地、外賣、修車都做過,吃了不少苦。2015年田波發(fā)出的10條朋友圈都是手機游戲,在經(jīng)歷長期沒工作后,田波剛開始來到黃龍溪一家面館工作,月薪3000元。他從未想到,一場網(wǎng)絡(luò)爆紅,改變了他的命運。
他并不擔(dān)心辭職后的工作問題。走紅后,在快手直播平臺上,田波有48萬粉絲,一次直播動輒上千次評論,累計以來的粉絲打賞超過2萬元。
今年2月,在網(wǎng)絡(luò)爆紅之后,田波注冊了自己的直播賬號,不定期在網(wǎng)上進行直播,直播的主要內(nèi)容是他回答各類網(wǎng)友的問題。這個直播賬號很快火起來,網(wǎng)友們開始為他刷“禮物”。“與直播平臺分紅后,我拿到2萬的打賞分紅。”他說。
在前幾天的快手直播上,田波向粉絲宣布辭職,原因一筆帶過:“有些事不好說。”
走紅之后·未來
新工作屬文化展演不能再單純地拉面
辭職后,田波接的第一份工作,是在糖酒會上為期兩天的商演。兩天,4000元,三個人分。相比于之前的拉面,掙錢似乎要輕松一些。包括田波和朋友在內(nèi)3個人,入住市中心高檔酒店,專車接送到新會展中心。住在高檔酒店里,田波還有些不太適應(yīng)。即使房間冰箱里有飲品,他還是更習(xí)慣從外面買2塊錢一瓶的農(nóng)夫山泉。
一切都是新的,曾經(jīng)的古鎮(zhèn)一根面餐館,曾經(jīng)的拉面師傅,曾經(jīng)的每天100斤面,都是過去了。“這一次,再也沒想過回去,也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田波說,他已經(jīng)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拉面師傅了。他向記者透露,除了兩天的糖酒會商演,他也找到了新工作,但他并不愿意透露這份工作的具體內(nèi)容。“新工作還是與甩面有關(guān),但又不單純是甩面。以前上班,都是迷迷糊糊的,這幾天接觸了一些人,他們說的還是對,我想把一根面當(dāng)成文化傳下去。”
他說,他的新工作,屬于文化展演方面,不能再單純地拉面,“我在探索一些新的東西。”他神秘地說。
這場突如其來的網(wǎng)絡(luò)爆紅,以及由此給田波帶來的巨大改變,直到現(xiàn)在仍讓他難以適應(yīng)。“雖然收入要比之前多一些,但我寧愿回到以前那種(平平淡淡的)程度。”說完沒兩秒,田波又趕緊補充,“但之前又太累了,很矛盾就是。”
父母:走紅后,他打電話給我們“我不怕別人笑了”
在家人看來,田波的離職顯得很突然。3月10日晚,田波騎著他的摩托車從黃龍溪回到了位于彭山江口鎮(zhèn)正華村的家。“媽,我不干了。”田波把自己辭職的消息告訴了一旁的母親王秀英。“不干了?咋不干了,不干了你要做啥子呢?”王秀英深感意外,但也只能無奈地回應(yīng)一句,“哪管你嘛,這么大的人了,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處理好。”
22日,成都商報記者找到了田波的家。母親王秀英說,這幾天兒子都沒有回來,“應(yīng)該是在外邊找工作。”對于兒子的此次辭職,王秀英感覺很是可惜,“大前年他在雅安上班才開始拉的面,后來才到的黃龍溪。這才一年時間左右,最開始工資才兩三千元,后來漲到3500、4000再到5000,一路走來很不容易。漲到5000也才不到兩個月時間,他就要辭職,有些想不通。”王秀英說,在黃龍溪上班期間,兒子每天都會回家住,“每天早上七點就要騎著摩托車出門,晚上八九點有的時候更晚才回來,特別是冬天那么冷,真的很辛苦。現(xiàn)在他說不干就不干了,也還沒有結(jié)婚,現(xiàn)在動不動就要車要房的,這下沒了工作咋整。”
盡管兒子辭職沒有跟家人商量,但平日里兒子的表現(xiàn)其實讓家人很是欣慰。“從上班開始,他幾乎不會亂花一分錢,每次的工資也都會把大半交給家里,有4000他會把3500都給我,自己只留一點零花錢。”王秀英說,因為工作的關(guān)系,丈夫一直在雙流上班,自己在本地的一家奶牛場上班,“早上我4點多就要出門,晚上8點多才回來,所以很多時候我們在一起的聊天的時候并不多,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在弄,也從沒讓我們操過心。”
除了這些,另一個讓王秀英和其他的親朋友覺得高興的事情是,兒子自從去了黃龍溪拉面后變得開朗了很多。“以前見了人也不會打招呼,說幾句話就臉紅,有時候見了人總是埋著頭,回到家也不出去耍。”王秀英說,但現(xiàn)在卻好了很多,“特別是他火了之后,當(dāng)時,還給我們打了電話,說有很多媒體采訪他,現(xiàn)在拉面不管咋個舞,也不怕別人笑了。”
兒子的突然爆紅,讓王秀英看到了兒子多年來看不到的另一面。就在最近,當(dāng)兒子辭職回家后的一天,因為此前視頻的紅火,村里的不少人還特意要田波當(dāng)著大伙的面在表演一次拉面的動作。當(dāng)時田波接著一根繩子當(dāng)眾就舞了起來,而這一幕正好讓母親看到。“這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看到他能夠在大家面前做這樣的動作。”王秀英說。
而這恰好與當(dāng)初視頻中“妖嬈”的拉面小哥相比,有著很大的反差,平日里的田波其實異常的內(nèi)向。22日,在記者走訪的當(dāng)?shù)囟辔秽従又校P(guān)于田波的評價均是內(nèi)向。“見了我也很少說話,只有在他的一些同學(xué)娃娃中才會表現(xiàn)的開朗一點。”村頭一小賣部老板介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