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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0年5月24日，江西省景德鎮(zhèn)樂平市中店村發(fā)生一起殺人案，法院認定一男一女遇害，女被害人遭到強奸碎尸。兩年后，4名嫌疑人相繼落網(wǎng)，并在2006年被判處死緩。2013年10月，中店村村民方林崽因涉嫌強奸、殺人受審，當庭供認“樂平5·24奸殺碎尸案”系其所為。昨天，江西高院確定將于11月30日不公開開庭再審此案。此時，4名犯人已在監(jiān)獄服刑10年。
京華時報記者近日從權(quán)威信源處獲悉，此案又有新證據(jù)浮出水面：物證檢驗報告顯示，兇案現(xiàn)場發(fā)現(xiàn)的3枚煙蒂上的DNA，來源于方林崽的可能性大于99.999999%。
被害者遺體始終未找到
“樂平5·24奸殺碎尸案”發(fā)生于2000年，死者之一為江西省景德鎮(zhèn)樂平市中店村綠寶超市老板蔣澤才。他的尸體于2000年5月24日清晨被發(fā)現(xiàn)在中店村“無天底”的田間，現(xiàn)場還有受害女子郝強帶血的發(fā)夾、上衣、高跟鞋等物。
中店村村民黃全正記得很清楚，當天兒子黃志強和村里人一起去現(xiàn)場看熱鬧。中午在岳父家吃飯，黃志強還有聲有色地分析，這肯定是情殺。
兩年后，黃志強和同村的方春平、程發(fā)根、程立和相繼被捕，他們和在逃的汪深兵一同被檢察機關(guān)指控為兇手。
2003年7月7日，景德鎮(zhèn)中院一審判處4名被告人死刑。法院判決書認定，2000年5月23日晚，黃志強等5人攜帶兇器伺機作案。當晚11時許，他們在“無天底”田間小路上發(fā)現(xiàn)蔣澤才、郝強，便上前索要錢財。蔣澤才不從，爭執(zhí)中汪深兵一刀砍在蔣頭部，郝強見狀逃走，汪深兵便去追趕。其余4人各持兇器朝蔣頭部、身上亂砍，致使蔣當場死亡。程發(fā)根從蔣身上搜出5000元、手機等物。“隨即5人先后對郝強進行輪奸。為滅口，程發(fā)根又找來繩子勒郝強頸部，其余4人按住郝強，將郝強勒死，后抬到附近樹林掩埋。為滅跡，次日中午，5人抽簽決定順序后依次持刀將郝強碎尸，并將尸塊裝入塑料袋各自拎走四處拋散。”
由于黃志強等4人一再在庭審中集體翻供，此案曾被檢察機關(guān)以“事實不清、證據(jù)不足”為由，4次退回公安機關(guān)補充偵查。提起公訴后，該案即引起普遍關(guān)注，前后有20多名律師參與其中，均做無罪辯護。景德鎮(zhèn)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4人死刑;上訴后，江西省高院認為事實不清，證據(jù)不足，4人口供前后有明顯不一致之處，撤銷一審判決，發(fā)回重審;重審后，景德鎮(zhèn)中院仍維持原判，4人繼續(xù)上訴。
2006年5月31日，江西省高院作出終審判決，認定原判對4人所犯罪行定罪準確、審判程序合法。但“鑒于本案具體情況”，改判4人死刑，緩期兩年執(zhí)行。至于何為“具體情況”，終審判決未加說明。當時，黃全正覺得天都塌了。但他堅信兒子不會殺人，將賣房賣地所得全部請了律師，四處鳴冤申訴。
至今，4人仍在監(jiān)獄服刑。2013年6月，汪深兵被捕，2014年被取保候?qū)彙?/p>
京華時報曾報道，此案多名被告人有無作案時間證明，且死者創(chuàng)口應是斧刃形成，和黃志強等人供述的亂刀砍死不符。被告人指認的分尸、拋尸地點也均無發(fā)現(xiàn)。此外，黃志強等人交代了拋刀地點，但警方?jīng)]有找到作案兇器。且案卷材料中，黃志強等人描述兇器為“軍刺樣刀”“尺余長的刀”“差不多樣的刀”，十分模糊。律師在辯護詞中提到，公訴機關(guān)認定被告人先是準備去嫖娼，后因錢不夠就去看艷舞、吃夜宵，但當時樂平已是穿單衣的季節(jié)，被告人如何攜帶“尺余長的刀”并不清晰。
案卷材料顯示，現(xiàn)場收集到3個兔牌煙盒和27個煙頭，此外還有毛巾、紅色上衣、高跟鞋、摩托車等物，但均未提取指紋。
律師稱，郝強是否死亡得不到證實，公訴機關(guān)認定黃志強等5人對郝強分尸，但除狗叼出的一段手前臂(經(jīng)DNA鑒定確認為郝強手臂)外，至今未能找到關(guān)鍵的人體部位。被告指認的分尸、拋尸地點也均無發(fā)現(xiàn)。
案發(fā)12年后有人“自認真兇”
此案真正出現(xiàn)轉(zhuǎn)機是在2011年12月4日，中店村村民方林崽被抓之后。這天深夜，方林崽因劫持一名三輪車女司機被抓獲。21天后，樂平警方即召開新聞通氣會，宣布8年來針對女性的20余起綁架、強奸、猥褻、搶劫、殺人系列案件告破。
警方通報稱，方林崽當夜將女司機劫持至市郊附近山上，并向其家屬索要1萬元。在拿到8500元逃離現(xiàn)場后，女司機的丈夫報警，方林崽隨后被人贓俱獲，警方當場從其身上搜出“一把短斧、一把自制的匕首、兩根繩子、3枚煙蒂以及現(xiàn)金8500元”。方林崽最開始謊稱是欲行偷竊，但經(jīng)過連續(xù)審訊，在見家人的要求得到滿足后，方林崽交代了全部罪行，包括一起未報警的命案。
樂平警方在通氣會上稱，方林崽身材單薄，自小就被人欺負。成年后開始以蹬人力車拉客為生，又自我感覺屢屢被人欺負。為尋找心理平衡，最終選擇以侵害女性方式找回自尊。他不定期會冒出強烈的作案沖動，異常興奮到無法控制。每每這時，他便帶上斧頭、匕首、繩子到市郊游蕩，隨機選擇目標。
大案已破，方林崽卻遲遲未能開庭受審。很快就有消息從管教干部等處傳來，方林崽向警方交代，他2000年5月23日還犯過一起命案，“綠寶超市的老板是我殺的”。
2012年4月21日上午，中店村村民鄒蘭蘭和黃彩華在樂平市贛東北大市場，正遇上戴著手銬的方林崽被押著指認現(xiàn)場。鄒蘭蘭看到方林崽沖自己勾了勾手，兩人走到方林崽身后時，他突然回過頭說“綠寶超市的老板是我殺的”。方林崽話一出口即被幾名便衣捂住嘴帶走了。
2013年10月30日，方林崽涉嫌故意殺人、故意傷害、搶劫、強奸、強制猥褻婦女和綁架案在景德鎮(zhèn)中院不公開審理。被害者律師薛榮民稱，方林崽當庭承認綠寶超市老板蔣澤才為其所殺。景德鎮(zhèn)中院證實此說法，并稱方林崽還交代了一些細節(jié)。
景德鎮(zhèn)中院和檢察院均稱，由于方林崽自認綠寶超市老板為其所殺，他所涉及的系列侵害女性案立即中止審理，目前已經(jīng)撤回檢察機關(guān)補充偵查。汪深兵的律師唐天昊庭后曾與方林崽的法律援助律師深入溝通，對方稱，方林崽對律師并不信任，“只有公檢法司成立聯(lián)合調(diào)查組，媒體和律師都介入的公開環(huán)境下，他才愿意指認(郝強的)藏尸地點”。
DNA新證據(jù)指向招供“真兇”
2015年5月11日，此案多名申訴代理律師到江西高院申請查閱案卷，但遭到拒絕。經(jīng)多方交涉，2015年7月6日，江西高院立案一庭一副庭長承諾，安排律師在8月初查閱了案卷。同年7月31日，江西高院決定立案復查該案。
今年1月19日，在立案復查即將到期前，經(jīng)最高法批準，江西高院決定延長復查期限三個月。4月27日，江西高院依法作出決定，對原審被告人黃志強、方春平、程發(fā)根、程立和故意殺人、搶劫、強奸、敲詐勒索一案進行再審。
記者昨天獲悉，江西高院舉行了此案的庭前會，決定將于11月30日不公開開庭審理此案。
有當?shù)貎?nèi)部權(quán)威信源告訴記者，此案又有新的證據(jù)浮出水面，該證據(jù)是江西高院確定再審此案后，江西省檢察院在一份物證檢驗報告中發(fā)現(xiàn)還有一份未移送的檢驗報告，樂平市公安局應省檢察院要求而補交。
該信源介紹，在這份物證檢驗報告中，檢材包括現(xiàn)場提取的20余枚煙蒂，以及包括方林崽、黃志強、程立和、方春平、程發(fā)根、蔣澤才、汪水家(汪深兵父親)、程雪嬌的血樣。鑒定結(jié)論顯示，所檢現(xiàn)場提取的3枚煙蒂上的DNA來源于方林崽的可能性大于99.999999%。
該權(quán)威信源還透露，此檢驗報告的出具時間是2013年4月中旬，之后方林崽于2013年10月30日開庭受審，直至江西高院決定再審“5·24”案后，樂平市公安局才提交。
此前，警方曾向媒體提及，系列女性被侵害案嫌疑人反偵查意識強，在現(xiàn)場抽完煙后，往往將煙頭全部帶走。方林崽被抓獲時，其身上被搜出了3枚煙蒂?？吹竭@一新聞后，黃全正想起來，過去和方林崽抽煙時，對方總是把煙頭扔在地上，自從他講了“5·24”案中27枚煙頭的細節(jié)，方林崽就改了習慣，抽完煙后就把煙頭揣走了。
京華時報記者懷若谷
